片刻后女子吐道：“我们是高中、大学同学，从高一一直谈到大学毕业。叔叔是大学教授，阿姨是有名的产科主任，叔叔不支持我们在一起，一定要给他找一个，门当户对的，其实，还确实有合适的，女孩子也喜欢他，但他说对那人没什么感觉。可我……不想他跟父母闹的不合，叔叔知道我的存在，主动提出了分手。还骗他说孩子……没了。”

　　竟被吴歇说中，这些生物老师并没有提过，吴歇与他们好像也并不相熟。欧阳若转头朝向吴歇，道：“推断？”

　　吴歇道：“丫头，那条表链配上那两个饰品，极为不协调，但他还是这么做了，那么做只有一个原因，就是……‘太想念’。一解相思。又不敢太光明正大，说明感情不顺。”

　　欧阳若道：“那……有没有可能是……‘个性’！”

　　吴歇道：“有可能，那就只能说是性格之外的个性了。”

　　欧阳若掩嘴一笑，那不就在说生物老师不是这样的人嘛。她也只是随口一说，如果是个性干嘛不露出来，非要藏着掖着。连摸一下都要把手背到身后。可忽然，欧阳若想到吴歇所说“一解相思”，不由得心脏一沉。为何吴歇说起这话就像感同身受一样……

　　女子道：“这手链有两条，一模一样，就是他那个稍微粗一些，世界上仅此一对。因为这是我们定制的，他画的图。”

　　吴歇目光斜视一侧，道：“他把链子收了，只留下了那条鱼，又另外挂了一个小锁，程怀序不光爱你，也爱你们的孩子。或者应该叫他程怀‘旭’，旭日东升的旭，改名字，也乃他自己所为。”

　　女子悲喜交加，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肚子，也听程怀序改名字之事，只是其中原因倒不是清楚。眼下吴歇提起，道：“为什么？”

　　吴歇却向欧阳若看了过来，道：“丫头，还记得他的第一堂课吗？……他觉得自己犯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，很难弥补的错，他要是守规矩就不会这样难熬，他说守法规确切的说是守身，守戒规。还有那个，‘一次就中’。”

　　“一次就中”，若不是意外有备而来程怀序该是兴高采烈，再不济也是遮不住的满脸喜悦，而不是他那般苦涩无奈。

　　女子面现绯色，喃喃道：“人也是动物，……不是吗？更何况……两情相悦……”

　　这种开脱之词理解便好，说出来，还当真有些难以启齿。欧阳若笑笑，道：“俗话说，卿为我狂，我为卿倾狂。没有什么的。”有些事做了便是做了，再去追究对错没有意义。再说，两情相悦的事，本就没有对错可言。

　　这话原是为了给女子找个台阶，可女子台阶倒有了，却吴歇，眉宇犯紧。她理解的是【我畏卿轻狂】那翻译过来便是欧阳若是在说，那样两相欢好，太轻狂。

　　智商什么时候能稍微在点线。如果真如此，前后推敲不过去的。都说恋爱的女人智商为零，殊不知，爱你的人，智商为负。

　　女子噗嗤一笑，道：“你们是他的学生？”心中阴霾散了不少，语气也略欢快了些。

　　欧阳若道：“嗯，他是我们生物老师。”

　　话音未落，救护车来了，欧阳若本欲把自己知道的再多说些，毕竟不能相见听听对方消息也是好的，现下只好道：“相信你们会再见的，也相信有情人终成眷属。”

　　女子发自内心一笑，向救护车瞥去一眼，拉住欧阳若手，嫣然道：“再次谢谢你们，还不知道你们叫什么呢。”

　　欧阳若莞尔，道：“我叫欧阳若，这是吴歇。有时错过便是一辈子，别让‘想太多’成为借口。耽误一生。”

　　女子“嗯！”的一声，单一个字，很是珍重。说罢转身朝救护车走去，走出几步，突然转过身来，吴歇正也对欧阳若耳语几句，欧阳若不胜欣喜，当即奔至程玉身边，小声说道：“吴歇说你现在可有个皮夹克在身上，你去状元郎医院，见到邵主任一切明说即可，马上会有好消息。”

　　程玉朝吴歇一看，见那人在看欧阳若，便微微一笑，对欧阳若颔首，正要上车忽闻车上有人走下来，道：“你打的电话？”

　　程玉道：“是我。”

　　另一人道：“现在可有什么不适？先上车。”眨眼工夫来时的路竟自堵了住，水泄不通。程玉也是一惊，驻足几秒，随医护人员上车去，吴歇也动身几步，俯身，又对欧阳若说了几个字。

　　欧阳若唇角翘起，“好坏”一词，应景而生，随着抢出几步，道：“等一下！”

　　程玉唰的转过身，欧阳若俯她耳边，轻轻说道：“胎儿心急，不肯安分，一路撒泼耍赖还挑人，让司机顺着不堵车的路线走，一定会到状元郎医院的。”

　　程玉一阵儿迷糊一阵儿清醒。挑谁？

　　欧阳若抿着嘴，接着道：“不用担心，”向程玉腹部一看，笑道：“小不点自己会挑人的。你只管照做就好。”

　　程玉点点头，对欧阳若这满腔热情，感动不已，伸手抱了抱欧阳若肩膀。道：“你也好好珍惜。他……爱你，胜过一切。”

　　欧阳若：“……”程玉上车走了也没缓过神，程玉所言，哪里看出来的。

　　救护车内，一上车程玉便捂着肚子叫痛，关门之际，朝欧阳若挥了挥手，怎奈那人没看见，兀自一笑。司机启动车子，闻前面堵后面闹，不禁有些着急，道：“堵车了！怎么突然就堵车了！奇怪！”医生道：“调头！哪里不堵去哪里！”

　　吴歇几个字给欧阳若翻译过来便是这么一长串，见救护车远去，欧阳若回身朝吴歇走来，眼望她，脚尖一踮，左手捧吴歇脸颊，道：“吴歇，你做侦探的样子太帅了！”

　　吴歇：“……”

　　幸福来的太突然。道：“丫头真的不恨他吗？”

　　欧阳若一怔，道：“谁？我父亲。他就是一个陌生人。我喜欢现在的生活，还没有爱够，哪有精力去…恨。”

　　爱？欧阳若的爱。吴歇双眸一沉，欧阳若却笑眯眯的挽她手，道：“吴歇，你是怎么知道？”目光朝那救护车一看。

　　吴歇但舒口气，道：“丫头是问我，怎么知道胎儿性别，还是他们即将结婚？”

　　欧阳若道：“结婚？”当真天降好音，欧阳若眼睛都要放光了。其他什么乱八七糟可凭本事没什么好问，只是这个“结婚”，吴歇又不是算命先生。

　　吴歇笑笑，道：“生物老师最近愁眉不展，如果不是教学上的问题……”

　　当下将程怀序情况简单讲了讲，如果不是教学问题，那有可能便是家里问题，且程怀序总是往医院跑，想来家里可能有住院的，不太像是父母，因为程怀序是独子，若是父母定脱不开身。于程怀序而言孝道大于一切，这些事指定亲力亲为。而他只是间隔着，所以更像是老人那一辈的。对于老人来说，什么心愿莫过于看着自己的孙一辈娶妻生子，儿孙满堂。

　　听到“儿孙满堂”欧阳若步子不觉慢了下来，吴歇也脚下一顿，道：“丫头？我……说的不对吗？难道猜错了。”

　　欧阳若没有吭声，但明显着呼吸都犯瘪了，吴歇看得心疼，却又不知该说什么，半晌，欧阳若低低地道：“吴歇，我该回去了。”

　　吴歇：“……”道：“我……送你。”心尖尖上的东西，不能说碰便碰。欧阳若猛地抬起头来，还没应下，远处，又一辆出租车驶了过来。正是那陈师傅。欧阳若略感惊诧，这人真的是满世界跑吗？再看吴歇时，已没有了答应的勇气，只道：“七环三甲巷第三街口。到那里就可以了。”

　　吴歇跟上两步，将手里提的东西放到副驾驶，顺便付了钱。司机看她一眼，没有说话。直至车走远，欧阳若也没有说话，始终低垂着眸子。

　　巷子里，陈如梅一直站在门口，远远看到欧阳若拐过来，喊道：“丫头！”欧阳若魂不守舍，没听见母亲喊她，只是想着司机递给她榴莲时，说“钱已经付了”那定是吴歇，一路好不容易眼里盛了点风景，一想到吴歇，便又是如此了。

　　陈如梅迎上几步，笑眯眯道：“丫头？”两人相距不足半米，欧阳若一惊，道：“妈？”

　　陈如梅抿着嘴，直直打量着眼前人，出去一趟，心都落了。欧阳若小心看下陈如梅，道：“妈，你怎么都没声的。”

　　陈如梅道：“妈妈就差敲个锣了。心不在，纵使敲锣可能也不管用！”

　　欧阳若脸蛋儿唰的通红，挎陈如梅胳膊，嗫嚅道：“饿了。”

　　陈如梅呵呵一笑，接过欧阳若手里东西，先走进院子，端上早就准备好的饭，二人相对而坐，陈如梅简单询问了下欧阳若在校情况。听到她交了朋友，不觉开心。但怎么就是对消失的那一晚闭口不谈，陈如梅道：“丫头，昨天……”

　　【作者有话要说：故事发生在北京，却环境一切，与北京没有任何关系。】